外卖塑料垃圾调查⑤｜外卖塑料垃圾为何没人愿回收？33个餐盒才能换5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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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塑料问题已成为仅次于气候变化的全球性环境问题。近年来，外卖行业呈井喷式发展，在为市民提供便利的同时，由此产生的外卖垃圾也对环境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城市每天产生的外卖塑料垃圾有多少？外卖塑料垃圾怎么“降”，如何“解”？如何治理外卖行业塑料污染，加大塑料回收利用？请看海报新闻《外卖塑料垃圾调查》系列报道。海报新闻记者仇晶首席记者张海振济南报道塑料污染是一个老生常谈的环保问题，然而，塑料并非原罪，即使使用过的塑料垃圾，依然具有回收利用价值，外卖塑料包装垃圾同样如此。当然，处理外卖塑料垃圾也并非简单一句“回收”便能了事，海报新闻记者在调查中发现，低价值、分不出、难清洁、难处置的现实，也让外卖塑料垃圾进入回收链条的过程堵点重重。重新认识外卖塑料垃圾价值——餐盒塑料可做口罩、脸盆原料饮料瓶能做T恤衫垃圾是放错了地方的资源。在对再生资源企业的探访中，记者更直观地认识到了这句话。7月26日，海报新闻记者来到位于济南市天桥区的呱呱快收再生资源绿色分拣中心，这是一家自动化垃圾分选工厂，可以进行全品类塑料垃圾分拣业务。一万平方米的分拣中心里，各条分拣通道交错纵横，依托全智能化光选机、风选机的AI影像识别和气流分级技术，回收来的各类塑料垃圾经过6个分选环节，最终精细划分出3A级纯白、纯蓝、纯绿、杂色、瓷白、大白、小白、餐盒、油壶等十个塑料品类，经过压缩打包成为净砖，进入下游利废企业。呱呱快收再生资源绿色分拣中心后端负责人翟俊凯告诉记者，被称为低值回收物的饮料瓶、餐盒，在资源回收从业者的眼中，都是极好的工业原材料。几个PET类塑料瓶就可以制作一件聚酯纤维的T恤衫“这一摞净砖就是外卖餐盒压缩成的，约有750公斤，这种PP塑料是食品级的，品质很不错，可以作为口罩的原材料，还可以做成塑料脸盆之类的产品，现在吨价在3000元到3500元左右，去年最高时可达4200元左右。”在分拣中心的货仓里，翟俊凯指着压缩好的塑料净砖介绍着，“像矿泉水瓶这样的PET塑料，可以成为纺织业聚酯纤维面料的原料，几个PET水瓶就能制作一件聚酯纤维的T恤衫，吨价能达到5000元左右。”外卖塑料垃圾经过回收、分拣、压缩、打包几道工序做成的净砖，可直接进入下游利废企业进行进一步精细化加工每天，从各前端门店收集运送来的70吨左右塑料垃圾，经过处理，都能完全被下游利废企业消化，其中，外卖塑料包装垃圾量能占到10%的比例。翟俊凯说：“与下游利废企业交易，都是他们到这里看货，之后现金购买，市场需求挺大的，原料不愁卖。”外卖塑料垃圾回收的“冷”与“热”——市场需求走高回收端遇冷在“全国生活垃圾分类宣传教育基地”泉城路街道垃圾分类体验中心，记者了解到可回收物的回收流程：居民自行将可回收物卖给废品回收站，或将其分类投放至可回收箱由垃圾分类转运站集中收集，物业保洁、拾荒者将可回收物捡拾收集，通过这三种途径的前期收集，将可回收物集中流入再生资源分拣中心，经过分拣处理流通至再生资源回收利用企业。可回收物的回收流程既然下游再生资源回收利用企业对外卖塑料原料有需求，那么上游的回收环节应当更为畅通便捷、易于大量收集才是，可现实却恰恰相反——除了将餐盒扔进“可回收物”的垃圾箱，居民几乎很难找到可以回收塑料餐盒的废品回收站点。“塑料餐盒、外卖包装袋可以收吗？”记者来到济南市和平路附近一小区内的废品回收站询问。“不收不收！”老板刘先生摆摆手说，从几个月前自己就不再收外卖塑料可回收物了，“那个太轻了，收的量也少，收回来还要清洗处理，卖不上价去。”经过对多个小区废品回收站的调查，记者发现这样的情况在其他小型、作坊式的废品回收站中普遍存在，就连另一家大型再生资源回收利用企业的站点也不再回收外卖餐盒垃圾。按照这些回收站提供的之前回收餐盒的价格，一公斤外卖塑料餐盒的收购价在5毛钱左右。一个外卖塑料餐具的规格一般在5克到30克不等，若按照30克来计算，一公斤需要收集33个餐盒，才能换取5毛钱。由于带有油污、食物残渣的容器无法进入回收环节，因此，外卖塑料垃圾回收较其他塑料回收物还多了清洗的步骤，在人员挑选、冲洗清洁、存放等成本压力下，微薄的收购产出显然难以覆盖回收的投入。某大型再生资源回收利用企业的负责人向记者坦言，“除非有很大的回收量，才值得我们来做这件事，否则这样一点一点的收集，很难创造利润，不划算。”外卖塑料垃圾回收前景——规模化处理、技术工艺提升将是最大出路与大部分回收个体户及企业放弃外卖塑料垃圾这一品类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记者在呱呱快收再生资源绿色分拣中心原料仓看到，箱式货车运来的外卖塑料垃圾，在料坑旁堆成小山等待分拣。这些外卖塑料垃圾是从哪来的呢？呱呱快收绿色分拣中心首席执行官王鹏解答了记者的疑惑。厢式车将大量外卖塑料垃圾收集运送至呱呱快收绿色分拣中心“我们的外卖塑料垃圾主要来源是拾荒者和小区保洁员，他们把外卖餐盒捡拾起来，经过初步的处理和清洗，统一卖到我们的前端门店。”王鹏介绍，进入济南市场一年来，呱呱快收已在前端设立了70家门店，遍布济南市的主要社区，保证了包括外卖塑料垃圾在内的全品类塑料垃圾的回收供应量。记者还注意到，工厂的原料仓里堆积的塑料餐盒，并不是全被处理得干干净净，很多都沾着油渍。据了解，在前端收购环节时，呱呱快收的工作人员会进行筛选，只要不给运输、存放环节带来抛撒滴漏的污染物，餐盒表面附着油渍并不影响回收，等下游利废企业收走这些外卖塑料后，会进行清洗和更精细化的处理。将清洗环节后置，这样一来，既放宽了前端回收的标准，提升人们对外卖塑料垃圾的收集积极性，又不会增加分拣企业的水处理环保负担，一举两得。呱呱快收前端门店收购来的外卖塑料餐盒，很多都附着着油渍，但依然符合收购标准之所以有底气大批量回收，还是由于其工厂后端有智能化分拣技术的支撑，不再主要依靠人工分拣。一方面大大降低了人力成本，另一方面，为快速高效处理大量外卖塑料垃圾提供了可能。传统模式下，50吨塑料垃圾的分拣打包工作需要40人完成，同样的产能，在智能自动分拣线上，最多需要5-6人即可完成，而且分拣的精准度也从人工的90%提升至99%。智能自动分拣线大大节省了人工成本，提升分拣效率，助力资源回收价值最大化王鹏给记者算了一笔账：“在传统人工分拣模式下，一吨外卖塑料垃圾只能产出200元的毛利，价值非常低。现在通过新技术、新工艺的加持，每吨的毛利可以达到500元，这之间有了300元的价值提升，利润率也从4%提升至11%。”有了利润的引导，企业自然会主动抢占外卖塑料回收市场，随着外卖塑料垃圾的不断增长，其未来市场前景还是较为可观的。王鹏认为：“总的来说，塑料可回收物的市场空间非常大，而且塑料应用于各行各业，只要人们正常生产生活，就一定会产生废品，废旧塑料回收、资源再利用就一直有存在的价值和需求，这也是一条抗经济下行、抗风险能力都非常强的赛道。”采访中，一位塑料垃圾分类回收业内权威专家指出，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济南的资源回收行业基本是小作坊式的处理模式，属于技术落后、对环境污染大的低端产业链。在社会大众对于环保的呼声中，近几年已经取缔了一批这样的小作坊，对于产业链的重组依然在探索。他谈到，尽管政府对于这一行业有一定补贴，但行业的发展最终还是要看是否能适应市场、驾驭市场，“在资源回收领域，将回收物分拣得越精细、越干净、越仔细，数量越庞大，就意味着企业拥有越大的议价权，有利于企业存活发展。”要实现这样的分拣效果，离不开技术工艺的支撑。该业内人士总结说，要想把废旧塑料回收行业做大做强，必须要算好经济账，让产业链中的企业“有利可图”，才能保证行业的长久发展。这就要求政府部门在顶层设计中，科学布局废品回收点、分拣工厂、运输通道，从而打造规模化、规范化的产业集散地。必须引进先进技术手段，有效提升废旧塑料回收率，转化为价值更高、品质更好的产品，用科技赋能塑料回收行业转型发展，让更多塑料垃圾真正做到“变废为宝”。